我的菩提路 (五之一): 張志成老師——現代禪與正覺同修會的反思

 

《我的菩提路》(五)的名稱是最近正式退出正覺同修會的張志成老師。他在正覺臺北講堂超過十年,2006年加入,2009年明心,2010年開始擔任助教老師。

張志成老師的《見道報告》被刊登在正智出版社出版的《我的菩提路》(二)中。他曾經為《正覺學報》撰文,參與《狂密與真密》一書的英譯工作,以及《山法》一書的英譯中工作。

張志成老師中學開始對佛法產生興趣,1989年接觸現代禪,在李元松老師座下學法,直到李老師往生,轉投本願念佛法門。其後進入正覺同修會,張志成老師的佛學基礎知識穩固紮實,被蕭平實導師印證「明心開悟」之後,與經論比對其開悟理論,用實際效果檢視其開悟實質,逐漸對蕭導師的「明心開悟」產生懷疑。

讀過他論文的學員都知道他在佛法義理上面的造詣,對我個人來說,採訪張志成老師,我最敬佩的不是他佛法知識淵博,畢竟能夠融會貫通經論的學人不少,古代有義學僧,現代有太虛大師,和許多思辨能力極強的學者。

我最欽佩張老師之處,是他對我提出的佛門爭議性話題,以及初學者常見的疑問,可以給出一個具有深度廣度的回應。他的整體佛教觀視野恢弘、角度高廣,對我深有啟發,令我更深刻體會大乘佛法和菩薩行的無執、大悲的心量。

由於張老師的採訪內容資訊密度很高,會分開短篇發表。

 

一、臺灣的宗教、佛法大環境

【琅琊閣】:您說您其實不喜歡被稱為「老師」,但是為了同修知道您的身份,我偶爾還是繼續用這個稱呼。

【張志成】: 老師或師父責任重大,學生或弟子是把法身慧命和修行全部交付給你,我覺得我雖然讀了很多書,佛法教義較通達,但禪定與止觀沒什麼可觀的證境,還是凡夫一個,沒有資格當任何人的老師。我也不認為正覺的明心菩薩有資格當老師,有資格接受學員的胡跪。這個時代,民主自由、信息開放,大家一起修行,最好是座談形式,彼此地位平等,提供修行的資訊與方法,大家互相參考,不要互相約束,也不需要樹立權威人格。

【琅琊閣】: 您的采訪,我想先從臺灣佛教的大環境和歷史談起。您與蕭平實導師雖然年紀有差距,但還是可以說是同一個年代的人,在非常類似的社會文化背景下成長。我覺得不論是我自己還是大陸同修,對臺灣宗教在過去幾十年的歷史和演變,完全沒有概念。所以對正覺同修會的瞭解非常片面,尤其是最初,沒有參照物,老是覺得正覺很特別,獨此一家,莊嚴殊勝,天降大菩薩。您在臺灣的佛教團體有很多經歷,可以跟讀者分享,可否給他們提供一個審視正覺的背景資料。

【張志成】:  我在臺灣土生土長,臺灣本是一個宗教能量旺盛、民俗信仰非常興盛的地方,到處是宮廟寺院,雖然許多人自稱是佛教徒,但其實大多數人是佛、道、民間信仰混雜不分,求神問卜、擲茭、抽籤、追求靈異感普遍皆是。 連我的岳母,她雖然皈依法光寺的如學法師,一生持過午不食齋戒,但是依然日日擲茭问事(後來進入正覺,發現正覺竟然也熱衷擲茭問佛斷事,這種佛陀禁止的迷信事,我的同修也是如此)。

所謂知見比較正確的「正信佛教徒」不多,大都集中在知識份子,其中很多人信受印順法師的思想。在我三十歲左右時,台灣進入解嚴時代,除了政治能量的釋放,宗教能量——尤其是佛教徒對於「真修實證」的需求——也在找尋出路。在臺灣,長期以來傳統漢傳佛教的修證奄奄一息,幾乎只剩淨土宗的「求生極樂」,情形如現代禪李元松老師所說:

南傳佛教的優點是佛學義理簡明清晰、修行方法簡明扼要,除非一個人並不真的想修行,如果真的志在追求涅槃,那麼在他們的大德比丘的指導下,今生悟道證果應不是難事。相反的,北傳佛教除開藏密以外,目前在臺灣各宗的修行心法可說已經凋零或失傳,加上現今的臺灣佛教教理義學不興,思想混雜,所尊崇的大乘經論與所受持的戒律內含矛盾,以及披著袈裟但心行與俗人無異的出家人比比皆是...... 。

於是,這股能量有一大部分轉向號稱有傳承的「南傳佛教」和藏密中,因為它們有實修的傳承,宣稱有效、有人證果。1989年,李元松老師宣稱自己「明心見性」,弘揚「現代禪」,這大概是我所知是當時臺灣第一個被「正眼看待」宣稱開悟證果的人。

他以「義學與修證並重,方能為中國佛教注入活水源頭,延續漢傳佛教之慧命」為號召,吸引不少志在修行的人,也引起了教界、學界的重視。 我從中學時代就對生死大事相當在意,李老師的開悟證果吸引了我投入現代禪,後來成為他幾個最親密的弟子之一。 後來李老師公開懺悔未開悟的增上慢,他往生後,我一度放棄明心見性的追求,看到正覺的「明心見性」號召,又燃起了明心見性的希望,遂投入正覺蕭導師門下。

 

二、對現代禪和正覺同修會的反思

【琅琊閣】:現代禪曾經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佛教團體,吸引了很多專業和業餘學佛人。我想知道,到了今天,您經歷了幾個佛教團體後,對佛教團體的修行模式和制度有什麼反思。因為現代禪是您加入正覺之前最深入的一個團體,就從現代禪討論一下。您當時為何會加入現代禪?

【張志成】: 當時加入現代禪,是因為李元松老師的人格魅力與氣度,加上李老師宣稱他「明心開悟」,我聽他一場演説以及臨場的即席問答就被他震懾,相信他是位證悟的菩薩。他的修行理念非常寬廣包容,適合現代人。

【琅琊閣】:您所說的「寬廣」具體指什麼?

【張志成】: 李元松老師表面雖然不重視制式的律儀規章、戒條小節,但我覺得他是真正依著《般若經》「一切智智相應作意,大悲為上首,無所得為方便」精神修行的菩薩。

他心態開放,廣學一切,心胸寬廣,人格成熟,富俠義情懷,生活經驗豐富;不論佛教修行人、學術界的教授學者、官員民代、乃至平民百姓、販夫走卒,他都可以融入他們的心境。如果有緣他會無所得的只是為他們好幫助他們,滿他們的善願──不只是佛教的涅槃解脫願,真正實踐他常說的「你好我就好」。

他甚至可以「蹲下來」跟其他宗教對話,欣賞、誇讚其他宗教優點──但看不懂的人會以為他背離了佛教,但是同時不會失去自己體驗的主體性。

【琅琊閣】:李元松老師的大願和大悲,我深深敬佩,他的著作文字流露他對人性非常細膩的體察和悲憫,不論他開悟與否,我都非常敬重他的人格。

【張志成】: 現在整體感覺起來,李老師是一個真正有大悲心的菩薩道行者,他雖然有廣弘正法之悲願,但更多的是「隨緣而遇的不忍人之心」,若有緣成為他的弟子,他是真正在關心弟子道業乃至生活層面問題的師父,所以一生所能照顧教導的弟子不多。

相對起來,蕭導師給許多人所謂的「明心開悟」,但這十幾年我在正覺的觀察,我感覺他並不是如李老師那樣,以「無所得」的心境,滿足弟子修行解脫之願,而是相當「有所得」地在弘揚「他」的法。

比如蕭導師有時不經意會說,他人「壞我法」,顯示出「這是我的法」的我所執心態,一個凡夫都不會有這般心態,說出這樣的話。師兄您在文章中說蕭導師是在經營「佛法帝國」,蕭導師確實非常在意自己的「領土界限」,不容侵犯,所以對任何批評都全力反擊。

【琅琊閣】:我讀過李元松老師的書,感覺他率真赤誠,同時對人性有非常深刻的理解,絕不教條迂腐,而且包容力很強,所以他人緣好,深得兩岸佛教界的認同。現代禪的理念與風格,與正覺幾乎是兩個極端。蕭平實容不得批評,包括批評他的「前世身份」,所以在佛教界沒有朋友、只有敵人。

【張志成】:  是的,李老師從來不注重形式和表相,也不會用教條的方式看待佛教。比如,如果李老師看到正覺這種非常做作的、整天「阿彌陀佛」互相問訊──連過馬路相遇也要合十問訊、不穿居士服好像就不是修行人的風格,會很受不了。他會覺得這種「門風」不適當,與現代人的生活格格不入,是對形式和佛教徒身份的執著,而且給他人的觀感很突兀。修行重視的是淨化內心的實質,而不是外在的形式表現。

【琅琊閣】: 雖然很多正覺學員不喜歡正覺注重形式的風格,只是沒有接觸過其他團體,沒有看到一個更好的模範。您覺得現代禪與正覺同修會有什麼明顯的差異?

【張志成】: 同樣是追求明心見性,現代禪和正覺的風格截然相反。正覺這種為求明心開悟而為教團做事修集福德的「學風」,是一種「目標為本」的制度,而且如您所説,福德是用數字計算,而且必須是貢獻給正覺同修會,這必然導致弟子為了開悟,必須拚命為正覺貢獻資源。

正覺主要不是在服務和幫助學員,而是學員在服務和壯大正覺。蕭導師與明心弟子的關係相當膚淺,有些親教師不回答佛法以外的問題,無法深入關心瞭解弟子的生活與道業的實際情況。

正覺對「修集福德」的理解與實踐,教條而且非常扭曲,背離了菩薩道修集福德的精神,將人和物,都當成自己開悟乃至成佛的工具,這種與「我執」相應的福德,怎麼可能讓你進入真正的大乘見道? 很多世俗的不學佛的人都很無私慈悲,佛弟子這樣去修福德,結果就是品德心性連世間善人都不如。

【琅琊閣】:現代禪同樣標榜開悟,為什麼沒有出現同類情況?

【張志成】: 因為李元松老師沒有什麼「明心密意」! 正覺的「明心密意」的內容,即使是正確的,在李老師看來,頂多只是趣入開悟的「渡江之筏」而已。

開悟是無執心境的顯現,用專業的唯識語言,就是般若智或無分別智的當體顯現,不是知道一個「明心密意」——「第八識所在」的答案——然後再去「轉依」它。

佛法中的福德包含佈施、持戒、忍辱,簡單地說,就是一位菩薩自凈其意、以悲憫心對待他人心行的實踐。所以在現代禪,福德是用人格心性來衡量的,是你在生活中如何具體地改正自己卑劣的心行以及真正能無私的去幫助、關心、悲憫他人,不是你提供了多少資源給現代禪。

開悟需要福德,所謂「福德」是菩薩高貴的人格和心性,這種人格和心性是從世間善人和智者的基礎出發增長而得的。如果你不具備這種人格人性,即使給你所謂的「密意」,你也不會達到開悟的無執心境,絕對無法獲得大乘見道的開悟。所以,在現代禪求取開悟,不會出現正覺的問題。

相反,李老師是全面地關心弟子的生活與道業,無條件地盡力説明弟子解決各種問題。但是,他過度照顧大家生活的每一個層面,這種呵護,有時反而令大家無法成長,畢竟成長是需要個人自己從痛苦挫折中體驗。還有一個問題是,我當時覺得無法介紹現代禪給別人,因為師徒的關係太密切。

【琅琊閣】:師徒關係太密切有什麼不好? 很多人加入佛教團體,就是因為渴求團體歸屬感和填補親情上的缺失。比如在正覺,大家恨不得當導師的隨從心腹,近身弟子,希望跟其他人成為親密的法眷屬,心理上對這種關係非常依賴。

【張志成】: 後來我們與李老師的關係,已經接近密教那種「上師、弟子」關係。當他變成最高領導、絕對權威,這種高度依賴的關係,令我們失去人格上的獨立和自主。他雖然希望大家「獨坐大雄峰」的自依止,但無形中這種「依止上師」的心態,無可避免會變成大家什麼都要諮詢他,甚至凡事猜測他的心意,或是贏得他的認可。他變成一個super star,整個教團都仰望他,崇信他。

【琅琊閣】:這個問題在正覺更加明顯。當蕭導師淩駕所有人之上,地位超然,不被質疑,就會發生團體成員無法客觀看待事情、無法互相監督的問題。這種失去人格上的獨立自主,是進入宗教團體后的一個典型問題。

【張志成】: 然後,我覺得當時我們的宗教生活完全侵入私人生活,沒有界限。現代禪跟大部分臺灣宗教團體比較,已經是一個很開放自由的模式和思維。李老師重視人格教育,但是到了最後,他殫精竭慮去呵護大家,對自己是一種過度消耗。對我們來說,我們的整個生活都與宗教結合,失去家庭和個人的界限。大家過度依賴,不是一種健康的關係,到了一種我真的不敢介紹現代禪給其他人的程度。

我們當時是完全跟著師父一起生活,一般人怎麼能夠這樣學法? 我們對師父,是他說一我們不會說二的服從。這裡面有一種矛盾。表面上,李老師的理想是「森羅萬象許崢嶸」,鼓勵多元化,但是大家不自覺的就會順服他。他後來的教導也變成「信行」的風格——直接相信他的教導。他相信他最知道怎麼爲你量身訂造一套修行方式。 他認為他非常瞭解人性,也是出於好意。但如今反思,這不是佛陀教導的「自依止」,大家沒有往「自依止」的方向邁進,停留在依賴師父權威的層次。

【琅琊閣】:我們會以為只有正覺才會出現這種對師父說一不二,絕對服從的問題,結果現代禪一樣如此。如果不是在正覺走了一遭,我可能完全無法理解您說的這種「失去獨立人格」的情況。個人的獨立與師父的權威之間,應該有一個平衡點和一條界限,遵循教導不等於捨棄自己的「思維主權」,變成依賴盲從。凡事都希望師父給答案,佛菩薩給指示,就是因為沒有真正去開發自己學習、思考、和判斷的能力。

【張志成】: 現代禪的另外一個問題是不重經教,李老師根據自己的體驗教導大家,整個團體裡面,幾乎僅我自己和一兩個師兄在讀書讀經,其他人只聽途他的教導。

【琅琊閣】:李老師自己有沒有讀經?

【張志成】: 在他開悟前讀了很多,也通過印順法師的《妙雲集》,唯識經論他沒有深入。 但是他不會教大家讀經、讀論,他的風格很像一個禪師。

【琅琊閣】:這種教授手法有效嗎?

【張志成】: 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大乘見道確實需要止觀的實際修行。 他教導的是禪宗的「直指人心」,理論沒有錯,但是從大家後來的實際修行效果看,「明心見性」真的不是那麼容易顯現的。

我可以說,大部分學人因為根基不好,缺乏佛教正統的止觀修習,接受禪宗「直指人心」的指導,只會流於觀念上的領會──所謂「解悟」。現在看來,只重實修,不重視閱讀經論,除非你運氣很好,遇到真正證悟的善知識,不然可能有很多副作用,甚至誤入歧途,消耗一生、盲修瞎練。

【琅琊閣】:什麼樣的副作用?

【張志成】: 比如說,你如果是從法鼓山出來、從玄奘大學出來,佛學功底紮實,就算沒有很強的實修經驗,你不會看不出正覺佛法有非常嚴重的錯誤。不重經教,法義基礎薄弱的學人,很容易被似是而非的說法誤導。若是遇到正覺這種包裝精美的佛法「贗品」,連我這種法義基礎算是不錯的老修行,都要花上好幾年才看的清。

【琅琊閣】:李元松老師對神通、神異之事,有何看法?

【張志成】: 李老師教我們的判斷大準則是,除非是可以當下檢驗的神通,比如說:你能告訴我,我口袋裡現在有多少錢。如果當下可以驗證的事情都說不準確,其他的事情,我怎麼檢驗是真是假?

他教我們以理性、經驗主義的精神來面對真理乃至神通等事,他在著作裡面說:

在沒有明顯的證據之前,不輕易下判斷,寧可令自己不安存疑,亦不願聽信沒有驗證過的玄說、傳說或是佛菩薩、上師、上帝說。

一個修禪的人,永遠堅定站在經驗的立場,對於他還沒有經驗的事情,他不強迫自己相信、也不暗示自己相信;因為他明白,那種自我暗示、自我強迫的相信,不能使人導致真知灼見的安心,只是宗教的麻醉而已。因此,做為一個佛教徒,大可不必去接受他尚未能以身心印證的任何真理。

「對於任何自己尚未能親身檢證的『真理』,一概擱置判斷,寧願承認無知,讓事理處於隱晦不明的狀態,也不願給予肯定或否定的結論;僅就現量可及的事物和切身有關的苦痛,據實思考、觀察、篤行、談論之。 」

如果允許誠實之德的定義,其內容須包括「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以及「不誇大的敘述自己的經驗」,則據我所知,善良、誠懇的宗教徒確實常見,但誠實的人卻百中難見一二。 之所以如此,我覺得是因為沒有堅持經驗主義的緣故。倘宗教徒既存有善良、誠懇之心,復能堅守經驗主義的原則,不僅不判斷未經驗證的事理,也盡量不以肯定式的口吻傳述自己並沒有實際體驗的聖言。

今天如果我們理性的話,也許我們無法解決十個問題、一百個問題;但是如果我們不理性的話,則可能會有一千個、一萬個問題無法解決。

【琅琊閣】:我個人的觀察是:愛説虛無缥缈、無法檢驗之事的人,一般都不具備真正的神通,只是酷愛炫耀,而且是騙徒居多。花這麼多時間跟您討論這個話題,是我發現很多正覺學員無法脫離正覺,是因為內心對神異和神通有一種潛在的嚮往,把感應和神異當作證量的依憑,不知道如何理性客觀地分析、判斷、解讀神異之事。離不開正覺的人很多都有這一層心理。

【張志成】: 關於神通,李元松老師教我們不要沉迷執著神通,不要假設有神通的人人格很好,反而對他們要格外警惕:

我一向的態度是,第一,我沒有神通,但我確信也確知神通現象確實是有的。第二,據我個人的經驗,聲稱擁有神通的人,當中有部份乃屬有意無意的妄語者。

真正有神通的人,如果他又兼備高尚的人格,則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不過,志在悟道解脫的人不必對神通懷有任何羨慕或憧憬之念。 因為修行的目的乃在擺脫無明邪見,拯人於顛倒夢想、苦厄困逆之中,而神通在這件事情上是中性的。

有神通不等於有成熟的心智、無私的愛心、或高尚的人格(當然也不一定沒有)。 神通充其量只是有限的「超人能力」,絕大多數的動物和昆蟲,也都有「超人能力」。 例如,鯊魚的嗅覺、老鷹的眼睛、狗的聽覺、熊和蛇的冬眠、白蟻對氣候的敏感、鮭魚自大海尋返出生地......,況且動物和昆蟲的超人能力,是相當穩定的,而具有超能力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的神通,通常他們的能力是時有時無、時準時不準的。

禪宗裡有一則對話,一位有神通的人跟禪師說,「我能踩著樹枝渡過江」,禪師回答,「的確稀有,但我只要花兩毛錢就能渡江了。 」

【琅琊閣】: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正覺裡面有很多現代禪的修行人,我們對現代禪過來的師兄師姐,都很尊重,覺得他們修行比一般人好。如果當日現代禪李老師的理論是對的,為什麼他們看不出正覺的開悟與他們之前學的完全不一樣?

【張志成】: 他們一般不自己讀經,法義基礎不好,更不可能區分清楚。後來現代禪改為本願念佛後,大家忘記李老師當初的教導。李老師後來覺得自己有煩惱,非常誠實地面對自己沒有開悟這個事實。 

我現在看來,他當時教授的「戲論滅盡的本地風光」的「中觀禪」,方向其實沒有錯;反而正覺參禪是「找阿賴耶識的所在」,方向全錯了。李老師否定的是他開悟的實質,後悔他發現自己沒有證悟卻已經創立教團,公開弘法帶領弟子修行。正覺的修行是從理論開始,就已經錯誤顛倒。

【琅琊閣】:您說很多現代禪同修的佛法基礎並不十分好,這是我從與他們親身接觸發現的事實。我的疑惑是,法義是一個面向,蕭導師和李元松老師,不止是法義上有極大差距,在理念上同樣屬於兩個極端。比如說,為什麼您同修竟然沉迷擲茭,還要借此一再詢問您是不是窺基後世? 而我所認識的一些現代禪同修,學歷很高,但是竟然對蕭導師迷信到無以複加。我的意思是,當你曾經在李元松老師座下多年,被他的教導深刻影響,為何他往生之後,可以突然走向另一個極端而沒有強烈違和感?

【張志成】: 我想這是大乘佛教修行會遇到的一個問題。因為,大乘佛法相對於重視現實經驗的阿含佛法,有許多救贖與佛菩薩感應的元素在裡面。從現代禪解散以後,我們進入本願念佛的凈土法門。當時,慧凈法師很重視「念佛感應」,要求大家將自己的感應記錄下來,結果當時在李老師往生、大家精勤助念的時候,很多人陸續出現各種各樣的感應。我覺得,宗教感應是相當複雜的一件事,不易解讀,要非常謹慎。沒有深刻瞭解佛教本質的學人,不瞭解佛陀對神通的看法與態度,有些人因此在感應和神通裡面迷失——這是一條令人癡迷的美麗歧途。

今天回看,我非常慚愧,辜負了李老師當年關於不要迷信神異的教導,在正覺學法的過程中,迷失在「三地菩薩神話」裡面。我希望所有正覺同修反省一下,為什麼我們要無條件相信蕭平實導師的「三地菩薩身份」和「轉世神話」? 就是因為他不斷明示暗示自己的證量和身份嗎? 大家可以閱讀一下《卡拉瑪經》裡面佛陀的教導,佛陀鼓勵質疑,不鼓勵對任何自封大師的人迷信盲從。

【琅琊閣】:正覺輕視解脫道的理論和修行,也不曾深入理解佛陀的教導,比如說佛陀對神通的看法和態度。大家學法,停留在「我知道、找到一個不生不滅的如來藏」,以為知道這個道理就很厲害,實際上佛法知識膚淺皮毛,常常連外道與佛法都分不清。

您提到大乘佛法的「救贖」因素,我覺得「依賴救贖」,某程度上反應心理問題,希望通過佛法來填補心靈上、生活上的一些缺失,將學法變成逃避現實問題的一種手段。另一方面就是剛才提到的,學法觀念不正確,分不清佛法與外道的差異。

【張志成】: 佛經教導的大部分是最究竟的真理,是直接針對解決生死輪迴問題的教導。 實際上,許多人還沒有這個需求,只是因為生活上的不如意而投入佛教,尋求安慰。我們不能否認大乘佛法中,佛菩薩確實有救贖的神通能力,所以讓這個問題變得很複雜。

【琅琊閣】: 我的重點不是不應該尋求救贖,而是我們應該誠實面對自己。

上面其中一個引言裡面,李元松老師說「善良、誠懇的宗教徒確實常見,但誠實的人卻百中難見一二」。正覺給我最大的教訓,就是發現我們人類高度自欺,而且很容易被洗腦,若不看清自己心智的弱點,所以不管多麼聰明博學的人,面對宗教同樣會棄絕理智,徹底迷失。

學法,需要我們對自己絕對地、殘酷地誠實,審視自己是否將真理當作你的最高追求,絕不滿足於任何形式的安慰,絕不容許判斷被自戀自欺扭曲。

正覺同修會是一個試煉,考驗的就是我們的誠實。

下一篇張志成老師會分析自己進入正覺後,從快速開悟,深入經藏,書寫論文,到開始質疑蕭導師「明心見性」的整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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