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嶺驚夢》系列——連載15、16、17

學誠賢二.jpg

十五 被雷劈了

禪無兌現了承諾,約見賢菜,並請她用午餐,賢一,我,賢菜,禪無四個人,在小餐廳裡。

禪無法師,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修行人,慈悲善良,他的動機很淳樸,賢菜在海外讀書,得了神經病,需要格外的關懷。滿足她的各種需求,所以要請她吃飯。

落座吃飯後,賢菜逐步把話題契入正題。 

禪無越聽越驚訝,越聽越無法解釋,因為,賢菜講述的事情,很多地方,如果她沒有經歷,是不可能瞭解的。

比如,賢菜提到事發地,是一個位於北京某社區的「精舍」,這個精舍是最早的一個精舍,由一位信眾無償提供給體系使用的。這是體系內最高的秘密之一。包括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琅琊閣按:正覺同修會也有很多只有核心成員才知道的「最高機密」。爲什麽一個「僧團」要有機密?大家一起學法修行共住,有什麽需要隱瞞的?設立機密的同時不就設立了一個知道機密的特權圈子?説到底,有什麽「機密」是與利益和醜聞無關的?禁止其他人知道「機密」,不外乎是因爲利益無法均分、或者是其他人會不同意、覺得不公平,或者是因爲醜聞爆發會傷害了某個人或整個團體的面子?如果與利益和醜聞無關,有什麽需要被機密化?】

以前,我開車送這些極少數住這個精舍的人去,都是要求把車停的遠遠的,不許靠近,精舍的人下車後,步行,離開我的視線后,等我開車離開了,他們才回精舍。

後來,這些極少數人,不住這個精捨了。精舍就閑置下來,提供這個房子的主人劉某秋找到禪無,問這個房子長期閑置,怎麼辦。禪無就向師父彙報,有一天,禪無和房主約見正要商量這個房子的用途時,師父推門進來,讓禪無離開,不要再管這個事情了。這個房子就被師父自己獨自管理了。從此再也沒有旁人過問。

由於禪無長期以來處理師父的各項事務,執行命令,包括作為簡訊處理應對小組的核心成員,內心深處也積攢了很多疑惑,都被賢菜一一說破。

禪無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四部手機都在師父手裡,用於和尼眾簡訊互動,但是他就是不讓查這些手機,而是讓大家去查賢啟是怎麼搞到這些簡訊記錄的。

還有種種的細節,包括賢菜在澳洲一直追問簡訊的事情,包括師父竭力阻止律師關於簡訊要報案的建議,因為一報案,人家員警立刻就會查出來,這個就是師父的手機,從師父的手裡發出來的。

【琅琊閣:第一次看這個故事,不理解怎麽會有人用如此拙劣的手法犯罪,好像毫無畏懼,不覺得有一日會東窗事發。轉念一想,其實不難理解,正智出版社是蕭平實私人公司這個事情,也是一個上網就可以查到的資料,而且「盈利全數捐出」的字樣是印在書後的,可是當初誰質疑過出版社爲什麽不是公有的,而是有限公司?書後的捐款字樣,誰也沒仔細琢磨是什麽意思,跟「導師」説的捐一百萬有什麽矛盾?我們這麽傻,傻到什麽都信,人家當然覺得怎麽欺騙隱瞞都不會被揭發,還有什麽壓力對大夥兒透明?回頭想,自從預設師父一定圓滿清净的那一刻,看待事情就已經偏離現實了。】

就在我們彼此交流信息的同時,忽然,窗外閃過一道非常亮的閃電,很詭異,大白天的。幾分鐘后,禪無的手機就接到別人發來的消息,看完後,很驚訝遞給我們也看,原來體系蓋的那個如今已被查封的豪華建築三慧堂,被雷劈了,雷竟然穿過樓層,直接劈到中控室的交換機,濃煙滾滾,如同過了火一樣。 事後我專門去看過,現場一片狼藉,確實很不可思議。

還有一些奇怪的徵兆,就在2018年開始,寺裡種的竹子開花了。起先是一小叢,後來就是一片一片地開花。 再後來,有一天,一群馬蜂鋪天蓋地地飛來,在老大殿門前的院落裡,成為奇觀。

禪無在聽賢菜表達的過程中,內心很沉重,忽然起身要去上洗手間,然後就走了。 我們等啊等,怎麼等都不來。 越想越害怕,開始坐立不安。

 

十六 差一點就誤會了禪無

禪無上完洗手間回來了,並且一個勁地道歉,說,時間有點長,對不起。原來,聽的太專注了,忘了如廁,實在憋不住了,才去的。回來后,繼續談,從中午一直談到下午三四點鐘。當時我們很害怕,生怕禪無帶著幾個大漢走進來。

事實上,賭清華,賭對了。

事後,禪無親口跟我講,他很痛心於賢菜的遭遇,一直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場。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受,雖然我們可能無法理解一個女性在遭遇這種事情後的痛苦,尤其又有宗教背景,但能夠想像到這真的是人生中一個極端的遭遇,因為你沒有面對過她們,她們的無助,她們的怯懦,她們對迫害者的依賴,對生存的擔憂,對未來的迷茫,對戒律和倫理道德的恐慌不安,她們勇敢地站出來又要面對的各種污衊和詆毀,咒罵和威脅,她們常常想自殺的絕望。

人們,無論如何,都應該善良,欺淩弱者是不對的。哪怕她並不是一個完美受害者,我們,還是得有最起碼的良心。

【琅琊閣評:「完美受害者」是一個幻想,受害者處理事情的方式對旁觀者來説可能難以理解,作者對賢菜給予了最大的同理心,一直用同理而不是批判的角度看待她的選擇,其實把任何一個普通人放在她的位置上,都未必會做出最理智的抉擇。】

禪無又自己表述了一些之前的疑點,現在終於明白,賢啟法師說的都是事實,而師父利用大家對他的信任,不斷把調查方向指向別的地方,誘導大家不要追究手機在誰手裡,誰發的簡訊。

而去追究賢啟法師的背叛,然後再用一些所謂的證據,應對上級領導的詢問和調查。最有趣的是,師父竟然給我發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簡訊,我當然趕緊告訴大家,你看,師父的手機出了問題,大家當然就相信了。

師父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簡訊記錄在電信的後台一字不漏地保存著,他以為手機上刪除了,就沒有了。

簡訊記錄里清晰地記錄了師父要求和他互動的尼眾將手機里的簡訊刪除。 但是,後台有,結果被賢啟法師列印了出來。

據說,那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為了顧及宗教的顏面,不好公佈出來。

賢佳法師曾向我轉述過他聽到有關部門評價師父時使用的一個詞——慣犯。

禪無當天晚上給福建的賢六打了三個小時的電話,向他講述了這個事情。第二天,禪無告訴我們,賢六也認同了這個事實。

賢六畢業於一所重點大學,從小就品學兼優,理科男,學霸,我們小時候的理想就是多吃點,多玩點,人家的理想就是報效祖國。大學期間,很多同學都出國了。 他沒有出國,一直在努力尋找更好的報國機會,後來遇到了佛法,經過仔細地抉擇,確認,修證佛法,教化社會,挽救和凈化世道人心,是更好的報國之路。毅然就出家了。 

賢六和禪無一樣,是體系內除了師父之外,最有權力的人,而賢六本人也擔當了很多社會職務。他們倆的認同事實,給妥善解決這個事情帶來了希望和光明。也觸發了賢菜要去福建和賢六會面的想法。

而師父此時,正是格外的為難,一方面,要應對賢啟在外邊的舉報,一方面要應對弟子們的內部調查。更麻煩的是賢菜越來越不依不饒。她堅持要和大家一起誦戒,時任寺院的當家師也覺得事情不對,但不想參與過問。

師父就跟我談,說了他的想法,他希望把賢菜送到福建的極樂寺去。 我當然理解,因為,這樣在北京鬧下去,早晚會出事。

 

十七 找麻煩的大活人到底放在哪裡才合適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另一位當事人賢魚被賢啟法師從精舍悄悄接走了。是賢一告訴我的,賢一在應對簡訊的秘密小組中,知道了很多的細節。後來,我們才更多地瞭解到,賢魚在收到師父的簡訊后,經過痛苦和不安的抉擇,終於向賢啟法師和盤托出,講出了所有的經過。

而賢啟法師也從不信到半信半疑,到以證偽的態度對簡訊進行調查,也逐漸瞭解到了更多的事實。

據賢魚的回憶,師父發現事情敗露后,先是安排人用電話做賢魚的工作,希望她能接受師父的行為,把它視為高級的修行,後來效果不好,就指揮極樂寺的幾位尼眾坐火車趕來精舍,做賢魚的工作,要把她帶回極樂寺。

這些工作也很奇葩啦,都是勸說賢魚要對師父有信心啊,師父是圓滿的,不會害我們的,師父這麼做,都是調教弟子,都是有用意的,都是幫助我們修行的,跟我們回極樂寺吧等等,完全是一些置戒律和倫理道德於腦後的奇談怪論。

現在回憶,挺搞笑的,但當時,大家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的。

賢魚又開始疑惑和猶豫,到底該怎麼抉擇。那個時候,由於體系的引導和教育,離開體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大家就能理解為什麼政府在央視、人民日報等權威媒體公佈舉報屬實之後,體系內也沒有多少人主動離開。

體系的力量,發人深省。

【琅琊閣評:即使在權威媒體公佈性騷擾醜聞之後,體系内的人都沒有多少個主動離開。表面上這個性侵事件是一個人的惡,但是這個故事裏,從包庇師父的比丘尼,相信師父謊言的弟子,和醜聞爆發後繼續維護師父的弟子和社會大衆,是否都是直接或間接的幫凶?如果沒有幫凶,一個人的「惡」有可能擴大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嗎?分享這篇文章,不是針對某個壞人,某個犯罪者,是想通過一個真實事件,呈現宗教氛圍裏面的人性,我們永遠都無法滅絕個人的惡,我們唯一可以做的,是避免給惡,提供滋長蔓延的環境。】

賢魚後來在網上寫過這段心理歷程,經過痛苦和艱難的抉擇后,沒有跟著回極樂寺,而是選擇了離開體系,逃離。

在賢啟法師的説明下,這位尼眾,選擇在後半夜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地離開精舍。 走的時候,虛掩了門。

賢魚,終於擺脫了師父的控制。

這成了師父的難題,那邊賢魚跑了,到了賢啟法師那裡,這邊又來了個賢菜,咋辦?

極樂寺,是唯一的選擇,不然,一個大活人,放在哪裡呢?

雖然,沒有把賢魚弄回極樂寺,但是,要把賢菜弄回極樂寺。賢菜欣然同意。但是,條件是必須賢一和賢二陪同。

【琅琊閣評:賢魚最後逃離了體系,相信她最初和我們一樣,加入宗教團體,是希望在一個清净的環境學法修行,結果卻經歷了最不堪的性侵,看到最醜惡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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