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嶺驚夢》系列——連載18、19、20

學誠賢二.jpg

十八、簡直太難了

師父確實是一直在想辦法克服困難,但是他不確定我們對實情瞭解多少,所以我們之間的對話,就成了揣摩對方意圖的啞謎。

賢菜說是要回福建的極樂寺,但是訂了機票又退,再訂再退,就是沒有成行。她和師父也是反覆在溝通、商量,想必也是和師父虛虛實實地應對。

師父不時地找禪無、賢一和我談話,主題依然還是:這個簡訊是誰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賢啟怎麼搞到的,他違法。短信的事情,不要再調查了,你們的工作重點要放在賢啟法師違法這個地方。

以前,師父這麼講的時候,我們都會齊聲讚歎:師父的思路真是高啊!真是了不起啊! 現在師父這麼講的時候,我們嘴上依然還會像以前那樣讚歎,只是,心裡不是這麼想了。

【琅琊閣評:去找證據的賢啟法師違法?看來違法的人的最常用脫罪手段,就是漠視明晃晃的證據,指責他人違法。】

師父和我談話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他在前面走,我們跟在後面,禪無離得最近,我在第二個,賢一在我後面。 

那天,師父又一次如以往那樣,一手叉腰,一手往虛空裡一揮,用我們非常熟悉的姿勢和口吻講:「短信是誰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賢啟怎麼搞的到。」

禪無點頭表示同意讚賞之後,然後悄悄回頭,給我使個眼色,表示有趣,我也再回頭給賢一使個眼色,賢一再回一個眼色。

我心裡想:老大,這個短信最重要的就是誰發的啊。怎麼搞到的,不重要啊。

【琅琊閣評:這跟蕭平實和正覺現在的情況不是一樣嗎?出版社是蕭平實私人的不重要,出版社是蕭平實兒子女兒持大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導師說他都捐了!你説沒證據?你怎麽就不信導師呢?】

禪無和賢一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自從師父指定我陪賢菜和他見面,而且在見面中沒有忌諱他們的對話,我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師父可能是想讓我幫忙。我也很想幫忙,畢竟朝夕相處了十年,引導我出家,對我是大恩大德,他本人也是有著非常多的優點,有很多一般人不具備的能力和超強的意志力。

但是,這個讓我也很為難。如果,他是個社會上的老闆或者大哥,咱就義無反顧地幫忙了,幫他解決問題,調和矛盾,努力把事情擺平,幫老大走出困境,畢竟,很多事情,他不好出面,也不好親手去辦,咱當小弟的,做點事情,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我受的清規戒律的教育告訴我:我不是一個小弟啊! 

那邊,賢啟法師依然在不斷地給賢一和我很大的壓力,告訴我們:如果體系再不成立內部的自清自律小組,就把掌握的資料、簡訊記錄全都發到媒體上。

賢菜也時不時告訴我們倆:如果師父再不答應她的兩個訴求,撤換極樂寺的負責人賢寶寶,和給予她在澳洲的自主權,她就把她掌握的資訊給媒體。 

我們判斷賢菜不會真的要把事情捅到媒體上,只是氣話,但賢啟法師那邊是完全有可能的啊,這個事情上了媒體,大家可怎麼辦呢?

這邊師父依然堅決不同意賢菜提出的兩個條件。這讓我很不理解,賢菜這兩個條件,又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換個負責人,能損失什麼呢?澳洲讓人家自己管理,不就得了嗎? 這也不是什麼苛刻的條件啊,人家都那個處境了,難不成咱們這個體系還想管理全世界嗎?

【琅琊閣評:爲什麽「師父」堅決不肯答應賢菜提出的幾個要求?這裏揣測一下可能性。第一,最有可能的是他不認爲賢菜真的會采取行動對外舉發他。第二,他不習慣權威被挑戰。想象你一直被衆人當作 佛一樣膜拜,一直高高在上俯視所有弟子,一開口一呼百應,大量信衆對你投錢奉獻,這樣一個人,除非是真的證果,真的無我,不然自我會無限膨脹,狂妄到不認爲謊言會被拆穿,弟子會反他,受害者會公開證據。】

雖然和師父這麼相處了十年,但是真的很不瞭解他。可是,我也沒辦法啊,捲入其中,也脫不開了,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尤其是賢菜,我最擔心的是她的生命安全,主要是怕她自殺。她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我不確定自己為這個事情到底能做點什麼有價值的事,但,當時內心裡最大的底限,就是賢菜不能出極端事情,否則,我會終身愧疚。

賢菜定好的行程反反覆復,改了又改,賢一和我盡量都保持理解和尊重。 福建那邊,接賢菜和我們的人是賢七,是師父親自安排的,她是極樂寺的實際負責人,能親自來接,在體系裡是莫大的榮幸和高規格的待遇。師父應該是給予了賢七明確的交代,完全隨順賢菜,有求必應。

就是說,賢菜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只要人能離開北京,回極樂寺就行。極樂寺的當家賢寶寶做了很多耐心細緻的工作,票是極樂寺給定,隨著賢菜的情緒變化反覆定,反覆退,那邊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和怨言。

大家就等著我們最後確定了行程後,過去。

 

十九、手機短信,是個冷知識

在我們出發前,師父單獨找了賢一,把手一伸,跟他說,這個短信,就算是查出來手機是我用的,但怎麼證明是我的手發出去的呢?

賢一,到時候,你就說是你發的。

賢一聽完后,氣壞了,沒答腔。

【琅琊閣評:來日如果正覺侵吞公益的醜聞被清查,到底誰幫“三地菩薩”頂罪背鍋?】

事後告訴我,把我也氣壞了。

隨後,師父也找到我,當面給我發了個簡訊,留了一位高級領導的聯繫方式,讓我幫他辦一件事情。我看出來,師父這是想讓我給他幫忙,想讓我跟他一夥,其實,我確實是想幫他來著,但是這樣,讓我就很不開心。

師父和弟子們交流的方式,或者說能凝聚一幫人不離開的方法,主要就是靠這個。

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想得到師父的重用,師父讓誰辦件事情,誰就開心得不得了,地位就顯著提升,如果讓他辦這些和領導打交道的事情,就表示格外的重用。

在體系內部,人的價值就是這樣體現的。

【琅琊閣評:在正覺,「師父」「師娘」安排你去當「密探」,「師父」恩賜你親教師職位,讓你當戒律院長老,給你一個「部長」做,給你一個專案負責,公開場合暗示要你去當紅衛兵攻擊自己的父親。。。旁觀者看得眼紅,當事人感覺輕飄飄,什麽戒律啊,道德啊,倫常啊,親情啊。。。一刹那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之前,就是因為吃這一套,吃得很苦,現在算是放下了。

雖然,我也是很可惜這個機會,畢竟,一個自幼就在社會最底層生活的人,忽然間獲得這樣重要的機會,直接和如此高階的領導交往,得到這樣一個高大上的平臺,當然是求之不得,理應感恩戴德。「名利」於我而言,是個好東西,怎麼能這麼輕鬆地就放下呢? 

【琅琊閣評:作者在這裏很坦白自己内心深處,因爲過去的卑微,所以貪圖體系内的地位,不捨得「名利」的那份心情。名利,對於已經名利滿滿的人都有極大誘惑,何況對一個出身平凡的人?蕭平實很擅於捕捉這種心理,他每次拿著「利益」籠絡弟子的時候,心態就是「我覺得你跟我一樣貪圖名利」,所以你一定吃這一套,你一定貪圖我給你的東西。如果你竟然拒絕,我也沒過失,是你拒絕我出於「慈悲」賞賜你的「福德」,而且貪圖利益的人是大多數,少數人獨善其身,甚至出走退會,也不可能靠一張嘴對付這麽多的「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越多,利益共同體越大,維護團體利益的鐵粉越多,膽敢不從衆質疑團體的人相對就越稀少、越弱勢!】

師父很懂得弟子的心,他讓賢一替他頂包,原因就是賢一大學剛畢業就出家跟著他了,人很單純,怎麼用怎麼有。

只是他看錯了賢一,我很了解賢一,他雖然年紀小,但骨子裡就是個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人。

正義感是他與生俱來的品質,他連平時小事都不肯說謊,更絕不會昧著良心去欺騙全天下。

其實,在後來,確實就有人主動站出來,親口告訴我,他要替師父去坐牢。但,那個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誰也替不了了。

我的逆反心被師父的這種做法強烈地激發起來,小小的自尊心爆發了,就偏偏不要這個機會。當面沒敢拒絕師父,但就是沒跟人家領導聯繫。

雖然很惋惜,但心裡硬是就扛住了。 師父也看出來了,他的自尊心也被我激發出來,過了幾天,就發來短信,既然你沒跟領導聯繫,那就先別聯繫了。我們倆,就算是掰了。

唉,十年了,其實,我很尊重他,也很佩服他,他確實有非常多超於常人的優點,也有獨特的個人魅力,對我也很好。

但是,我畢竟是來自社會最底層,沒受過正規的好好的教育,當時的很多價值觀也比較模糊了,內心深處依稀還殘存有一種比較江湖的仗義感,覺得師父你私下裡乾的這些事情不地道,小弟們給你賣命,你卻不講真話,真是辜負了小弟的一片兩肋插刀的真心。

【琅琊閣評:作者反省當日自己「價值觀模糊」,覺得為師父賣命是「江湖仗義」,其實有幾個人可以理性到免於情執,有幾個人的價值判斷不模糊?我們是時時刻刻活在情執和無知當中,不然怎麽叫凡夫呢?問題是有幾個人察覺到這個問題,有幾個人願意承認?大家爲了師父和團體兩肋插刀,最後到底是加入了佛教團體,還是一起組織了一個黑幫,把師父當教父那樣供奉著?】

要知道,當年師公,就是師父的師父,要換腎,讓我幫著找腎源,我第一念就是想,別找了,我的腎要是合適就拿去。然後就告訴禪無:「來吧,這腎我捐了。」

當然,腎不是想捐就能捐的,後來師父的師父通過別的渠道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我當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可能是長期在體系裡被日益膨脹的名利心迷失了,慢慢地這種師徒關係已經和修行無關了。 尤其是這個時候,內心已經分裂了,一會認為師父是修行的師父,一會認為是領導,一會認為是大哥。

對師父來說,他也是盡力了,我無意貶低他,如果不是因為宗教身份,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老闆。但是,這可能是他的極限了,管理這麼一大攤子,處理這麼多麻煩事,確實力不從心了。

他是一個非常縝密的人,做事情非常的小心,膽大心細,極少疏漏,這也是讓弟子們佩服的一點。但是,百密而必有一疏,在簡訊這個問題上,我不覺得師父真的是失手了。 這就好比「喝西北風」是個成語一樣,很多人都不相信,其實,真的就是個成語,這是一個冷知識。 

如果這個事情沒有爆發出來,誰能知道,自己的手機發出的簡訊,會在電信的後台保存五十年,並且成為重要的法律證據呢?這是師父萬萬沒有想到的,其實,一般人也想不到。

這個「想不到」,給他捅了個大漏子,後面一系列的事情也都陸續爆發出來。

另外,當時我們還分析了,師父踢到了兩塊鋼板:一個是賢菜,一個是賢魚。在體系內當時的那個氛圍下,被師父「臨幸」絕對是一件無比榮光的事情,怎麼會產生懷疑呢?

偏偏她倆就不吃這一套。

結果,悲劇了。

 

二十、在福建密會重要的人

賢菜在反覆更改機票后,終於確定了行程。臨出發前,我又單獨陪她見了一次師父,這一次,倆人說了一些家常話,時間不長,沒說什麼實質性的問題。臨別時,師父又給了賢菜一袋零食,跟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送的零食是一樣的,還是我拎著,像一個小跟班一樣,跟在他們的後邊。

我覺得非常替賢菜不值,但也沒敢直說,賢菜一方面堅決拒絕和賢啟法師一起舉報師父,一邊又對師父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她很維護師父,如果我和賢一說了一些調侃師父的話,她會立刻就跟我們倆急,直到我們道歉。

事後,師父又一次約談我,我跟師父又提了一次:「乾脆滿足賢菜的訴求吧。」

師父說:「那怎麼行,她這個人有抑鬱症。」我聽出來,師父在暗示我,這個人有病,不用搭理她。

其實,我觀察賢菜根本沒病。 當時,我的腦海裡就浮現了兩個字「渣男」。

可能是我的情緒起伏比較強烈,讓師父也觀察到了,我也觀察到了師父的表情,應該就是那一次,我們倆的內心有了隔閡。 福建那邊做了周到細緻的安排,極樂寺的實際管理者賢七親自開車到廈門機場接機,當家師賢寶寶在極樂寺裡準備豐盛的宴席等待賢菜。

當然,我和賢一是沾了光而已。出發前,我也有很多的擔心,不知道這次去福建,對賢菜、對賢一和我意味著什麼?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到底是吉是凶?等等。 內心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賢菜到底是怎麼想的,有什麼計劃和安排。

但此時,也沒有什麼退路了,實在是不忍心扔下賢菜就不管了。賢菜很信任賢一和我。也讓我們無法不負起這個責任。 賢七順利地在廈門機場接到了賢菜、賢一和我。

在路上,賢菜和賢七開始談話,大致的內容是:極樂寺的當家師賢寶寶曾經拒絕當時還在香港的賢菜回極樂寺,這件事情深深傷害了賢菜。賢七是知情者。

賢菜告訴我們,在香港時,她和賢瓜對共同的經歷有完全相反的認知態度而發生了很大的矛盾,賢瓜曾經摁著賢菜的頭撞在牆上,賢菜受到傷害后,想回極樂寺,被賢寶寶拒絕,但是卻讓賢瓜回極樂寺,極大地刺激了賢菜。

事後分析,可能是師父擔心賢菜回極樂寺走漏消息。不讓賢菜回極樂寺的事情,讓她覺得自己先被師父傷害,然後又被體系拋棄。

儘管,師父後來為了爭取賢菜,又做了補救措施,讓賢菜回了一趟極樂寺,安排了最好的車接送,至少三位不瞭解內情的尼師親自前往機場迎接,還帶了鮮花,出了機場,還給買了冰激淩,住寺裡最好的客房。竭盡全力滿足賢菜的各種需求。

這個在當時,都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體系裡上下尊卑管理非常嚴格,賢菜並不是高位者,卻受到了如此高的待遇,也沒有人想想這是為啥?

當然,有人會想,這是師父慈悲

後來,這個思維方式,可以化解內心所有的疑惑。個人崇拜,就是有這樣的力量,能夠控制人的思維。

那次接待,賢菜並沒有領情,甚至罵哭了一位盡心盡力接待自己的尼師,她告訴我她是想用這種方式喚醒這些被蒙蔽了還在給師父賣命的尼師,但是,恰好也成了事後抹黑她得了神經病的藉口。

賢菜趁這次去極樂寺的機會,掐著時間連續拜訪了好些個尼眾下院,也去了男眾的廣化寺和崇恩寺,所到之處,都是熱情招待,各個寺院的當家師都親自接待,由此也瞭解了一些情況。

賢菜說,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受害,她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要換掉賢寶寶,這也是她冒險從澳洲到北京的主要原因,也是她到福建的主要原因。對我來說,資訊量太大,一時消化不了,只能盡心陪同。賢菜在路上一直在質問賢七,怎麼解釋那時候拒絕自己回極樂寺,而現在又想方設法讓自己回極樂寺。

賢七就岔開話題。路上,賢菜忽然要求不去極樂寺了,要去廣化寺,對師父忠心耿耿的賢七並不清楚賢菜到底要幹什麼,她只是和我們剛開始一樣,如實地執行師父的指令,安撫住賢菜。

賢七說,極樂寺都準備了飯菜,就等你過去吃呢,賢寶寶親自給你做了好吃的餅。不提賢寶寶還好,提了,賢菜就更生氣。 當然,賢菜的目的就是要去廣化寺,因為禪無和賢六已經安排好,在這裡賢六要密會賢菜,了解實情。

這些,師父並不知道。一直想勸賢菜去極樂寺的賢七,發現也勸不動了,就放棄了。於是,我們一行就直奔廣化寺。 第二天一早,四點多鍾,在廣化寺的一個非常隱蔽的房間里,賢一和我陪同賢菜,密會了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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