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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與無我觀(7)

 

我執的深淺層次

從實修觀行與生活經驗配合的角度看,我執的層次可區分如下:

1.一個從未接觸哲學、宗教思想,不太思惟人生意義問題的凡夫(或孩童),他從出生以後,就有「恒與身俱」的俱生我執不斷現行;[1] 清醒時表現在第七識與意識,眠熟等意識斷滅時,只表現在第七識。 不斷現行的俱生我執會引發其種子回熏存于藏識中。 他雖沒有來自外道或佛門中(譬如犢子部的「非即蘊非離蘊我」)「邪教導」導致錯誤見解的「分別我執」,但以我執種子為「因」以及從小接觸的訊息、學習以及自己的想法為「緣」,會產生各種「邪分別」導致的「 分別我執」現行,表現在第六識,同時也回熏「分別我執」種子于藏識中。

2.一個後天接受錯誤哲學、宗教思想「邪教導」的凡夫,除了上述的「俱生我執」外,還有「邪教導」導致的離蘊、即蘊計我的「分別我執」,此種來自錯誤見解的我見(尤其是一神教的離蘊我),經由正知見的聽聞、思惟,不難斷除。 除了此種「分別我執」,還有各種在生活中由俱生我執為本、各種後天學習導致的「即蘊我」的「分別我執」存在。

3. 一個接受佛教正知見教導的大乘資糧位修行人,或是一個修習小乘法但是未得「止」、只具聞思慧的凡夫,即使通過聞思修斷除了「邪教導」導致的離蘊、即蘊計我的「分別我執」,其「俱生我執」慧一直現行,同時也會有後天累積的即蘊我的「 分別我執」時常現行。 這種情形是許多「自以為斷我見證初果」的學佛人或學者的程度,或者被好為人師的名利心蒙蔽而自我欺騙,或者因心不夠細反省不到自己的「見所斷煩惱」仍然存在。

4. 一個大乘資糧位乃至加行位,或聲聞加行位(即內凡位)的凡夫,于止觀有相當的深入,已于隨順無漏的「有漏(無我正)見」圓滿,安住上品無我勝解,他可以伏住「分別我執」或「見所斷煩惱」的現行,但未能斷除其種子(或隨眠)。 甚至有的行者禪定力很好,可伏住欲界煩惱現行證初禪,乃至證得非想非非想定,因此表面上的證量看起來很像初果乃至三、四果。 如果他對佛法解脫的法義缺乏正確理解,可能自己或被他人認為已經證解脫果。

5. 一個聲聞乘行者「已見聖諦,已能趣入正性離生,已入現觀,已得至果,住有學位者」,能斷除「分別我執」或「見所斷煩惱」的現行與其種子,但「俱生我執」或「修所斷煩惱」還未伏斷。 前經文中之差摩比丘應是屬於此種情況。 大乘行者由於以「法無我」觀為主修,在未達初地前也有可能證「我空真如」而于解脫有類似初果乃至阿羅漢之證境,也就是說他已經斷除「分別我執」或「見所斷煩惱」的現行與其種子,但是還未能伏斷「分別法執」。

在上一篇引述的阿含經中,差摩比丘回答上座的質疑說:「我不言色是我,我異色;受、想、行、識是我,我異識。 然于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 」,意思即是我已斷薩迦耶見、三縛結,但修所斷煩惱還未斷盡,因此我慢等俱生我執還在,所以生病時除了身苦,還有因我執煩惱而起的心苦。

已證阿羅漢果的上座為幫忙差摩比丘及其他未證果的上座,故意問差摩比丘應當如何。

差摩比丘一面回答「学友们!这就像洗衣服,虽然脏衣服用清洁剂洗干净了,但却还残留有清洁剂的味道,所以还要用芳香剂熏香,以断除清洁剂不好的味道。

多听闻圣者正法的学习者也一样,能于五受阴观察非我、非我所,但对五受阴的我慢、我欲、我使还未能彻底地觉察、断除、出离的人,尚须继续努力修学,洞察五受阴的生灭,如实地认清:这是色,这是色生成的关键因缘,这是色的灭除;受、想、行、识也一样。能够这样修学,日后就能将我慢、我欲、我使彻底地觉察、断除、出离了。

同時一面觀行,遂于說完之時,斷盡我執,而得阿羅漢果,滅除一切心苦,甚至因「法的醫療力」,同時也使身病消除。 而未證果的上座也因此番問答而得法眼清淨。

 

這篇經文說明什麼道理?

1雖說初果斷「分別我執」,修道位還有「俱生我執」要斷,其實兩者的內容是一樣的(除了邪教導引起的「分別我執」,譬如執離蘊的梵我,本質與即蘊計我的「俱生我執」不同),也就是說,由五蘊而起(即蘊計我)的 「分別我執」,其內容與「俱生我執」是一個東西,只是更深沉而不易發現與斷除。

所以經中說:「一切我執,皆因五蘊而起」,指的就是這即蘊我的遍計執。 或者說,除了離蘊計我的「分別我執」外,所有即蘊計我的「分別我執」即是由「俱生我執」發展而來,二者本質是一樣的,只是「分別我執」是在素樸的、直覺的、深沉的「俱生我執」上加上各種名言、概念的「想」

2. 斷了「分別我執」證初果後的修行方法,與由凡夫修至初果的方法,可以是相同的。 差摩比丘是由「無常故苦,苦故無我」的正觀見諦證初果,由初果至阿羅漢的修行,也是同樣的正觀,所以說:「如是,多聞聖弟子離于五受陰,正觀非我、非我所,能于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然後于五受陰增進思惟, 觀察生滅,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識,此識集、此識滅。 于五受陰如是觀生滅已,我慢、我欲、我使,一切悉除,是名真實正觀」。

3. 凡夫欲斷我見我執的修行原理,亦可在上述差摩比丘與上座的問答中得到答案。

第一步要聞思正法,具足「無我正見」。 首先,差摩比丘有病苦,上座問「世尊所說,有五受陰。 何等為五? 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汝差摩能少觀察此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耶? 」這相當於凡夫欲解脫生老病死諸苦。

第二、差摩比丘說:「我于五受陰能觀察非我、非我所。 」而諸上座問:「汝能于五受陰觀察非我、非我所,如漏盡阿羅漢耶? 」時,差摩比丘回答:「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也。 」這時諸上座質疑:「汝言:『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 』前後相違。 」這相當於學佛者應當問自己:我若具足「無我正見」,為何我不能斷我見我執,還有各種我見我執相應的煩惱與身心諸苦?

第三、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差摩比丘欲得阿羅漢果的方法與凡夫欲斷我見我執的方法是相同的,就是在「無我正見」的基礎上,繼續深入無我觀。

總結以上,一個學佛的凡夫,想要斷我見我執、三縛結,證聲聞初果或大乘中「如」初果之解脫境,首先應聞熏正法,于「無我正見」得勝解。

一般來說,勝解位凡夫的無我正見,其力道不足以斷我見我執(的種子或隨眠),頂多隻能伏住其現行。

應注意的是,行者即使煩惱微薄甚至自覺清淨無染,應仔細檢驗自己是否真實斷除了我見我執,還是只是因定力不錯壓伏了煩惱之現行? 另一種情況是,有些修行人全心投入「弘法度生」的佛教事業中,把時間填的滿滿的,根本沒有機會發現自己的煩惱。 甚至有些人所謂的「無我正見」其實是錯解的,其本質還是邪見。

于「無我正見」得勝解後,行者應深入止觀,因為必須在定位中修無我觀,才能真正斷除我見我執(的種子或隨眠)

問:經典中常見佛菩薩、聖弟子開示了以後,有許多在座聞法的人、天當下得法眼淨乃至心解脫,譬如上述差摩比丘經也是如此,一定需要經由止觀才能斷我見我執嗎?

答:「深入止觀──于定位(至少未至定和四靜慮)中修無我觀,方能真正斷除我見我執(的種子或隨眠)」是上述三大阿毘達摩系統論典一致的說法,意思應是指由凡夫位至斷我見我執的通則。

經典中「言下聞法即悟」的情形,一般的解釋是這些人過去的聞思修熏習(或稱波羅密、福慧資糧)已經有相當的程度,以致他們能于很短的時間乃至聞法的當下歷經止觀的歷程而斷煩惱。

學佛人,尤其是聰慧敏捷者,不應存此種僥倖,假設自己是久學菩薩,不努力實修止觀;或誤以為讀通經論的義理,其實頂多隻在聞思慧成就的程度,就自以為斷我見我執了。

 


[1] 只要是凡夫,從無始來,俱生我執與分別我執(煩惱障)的種子,即一直存在於藏識中。 現行後,也會產生種子回熏于藏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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